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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猩色屏風畫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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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猩色屏風畫折枝。

葉孤城約戰鬥葉英,這其實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卻難免顯得葉孤城有些刻薄——分明知道葉英是為了救他妹妹才放棄心劍,可是葉孤城卻以此來為難他。固然是這位白雲城主對幼妹的拳拳愛心,雖能理解,卻終歸落了下乘。

然而將心比心,今日若換成了是葉家婧衣,葉英恐怕也沒有法子將自己幼妹放心交與一個“武功盡失”之人。

理解葉孤城的做法,葉英沒有多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焰歸,終是挑了挑眉,隨著葉孤城一道走了出去。

他們沒有走很遠,依舊是在那個飄滿了銀杏黃葉的院落。葉孤城脫去身上的玄色寬袍,葉英卻依舊是廣袖加身。葉且歌這會兒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聽見兄長和師父要比鬥,她也顧不上擺弄那一頭還沒有束好的長發,急匆匆的便從往院子裏跑去。

沒了心劍。

葉英和葉孤城的談話中,葉且歌方才只聽見了這四個字。想到了師父睜開的雙眼,葉且歌心念急轉,恍然有了明悟。

為了自己,師父竟然是放棄了心劍麽?葉且歌一時之間心神大動,卻恍惚彌生出了一點難言的甜蜜。

——她也不過是個尋常少女而已。感受到戀慕之人回應的愛意的時候,她自然會歡喜。這是人之常情,即便是葉且歌,也終歸不能免俗。

她在淒然絕望的單戀之中踟躕,自我折磨與壓抑了太久,久到哪怕和師父互相袒露心意,葉且歌也依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無時無刻的都在自我懷疑,覺得自己怕是配不上那個男子的半點垂青。

這種“不配”的感覺讓她惶恐,生怕自己有一天醒來會驚覺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罷了,而夢醒之後,師父依舊只是師父,她的感情依舊只是見不得光的感情。

這種驚恐,讓已然和葉英許下鴛盟的葉且歌不敢放任自己沈溺其中。她全然信任著自家師父,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呈到葉英面前,卻始終提醒著自己“師徒”的身份,無法自然而又親昵的接近葉英這個之前自己心中神邸一樣的人物。

而如今,葉且歌生死游離一遭,卻忽然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她承認自己的庸俗,非得用什麽去考驗愛人的心意,非得看見對方為自己放棄了什麽,才敢去篤定對方是愛自己的——一如自己愛著他一般的愛著。

我大概是入了魔。葉且歌這樣在心中懺悔著。

她自小所學的,是“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雖然是女子,可是葉且歌自幼便被要求行事平和端方,克己無私。而心中無法湮滅的歡喜卻在提醒著葉且歌,她所思之事絕非君子所為。

然而,葉且歌卻不後悔。因為從她對師父有了執念的那一刻起,舉凡關乎師父,她便絕無可能再淡然從容。

“今生執念已生,來世我願入阿鼻地獄,萬般罪孽加諸一身,只求今生安穩,能與師父廝守才是。”葉且歌垂下了眸子,在心中祈願著。許久,方才將目光重新落在院子中的兩人身上。

院內,地上的偏偏黃葉被劍風卷起,仿若層層帷幔一般,遮住了銀杏樹下的身影。忽的,一道黑影破空而來,手中的長劍劃破眼前的銀杏葉子,直直向葉英刺來。

葉英一身明黃,站在這片銀杏葉子之中,就恍若和周遭的景物融成了一體,竟讓葉孤城有一種看不清楚的錯覺。

劍客的手,從來的穩的。特別是葉孤城這樣的絕世劍客,他一出手,便絕不空回!

一劍裂天的氣勢橫卷而來,卻連葉英的發絲都無法撩動一下。葉孤城分明就看見葉英抱劍站在那刻銀杏樹下,他雖沒有指望能夠一劍刺中葉英,然而卻也沒有想到,他這一劍過後,轟然倒地的卻只有那棵栽種在太後院落中近逾百年的的銀杏樹而已。

數人合抱不住的古木,依舊抵擋不住葉孤城這一劍之威。在它被破為兩半,轟然向兩邊倒去的剎那,隨著它的倒地,院中的青石都仿若震顫了幾下。

這一劍的餘勢驟消,葉孤城足下一點,雙臂輕舒,整個人向後飛掠而去。他的目光如同鷹隼,先是向四周掃視,而後便一錯不錯的盯著方才葉英站著的地方。

葉孤城不是尋常得見劍客,重來一世,他堪破生死之劫,而今又夙願達成,自然心境愈發開闊。如此一來,西門吹雪說是與他齊名,實際卻到底經驗尚淺。若無葉英隔世而來,說葉孤城是天下第一人也不為過。

所以葉孤城能夠肯定,方才葉英分明就沒有移動半分。然而,他也在心中納罕,不知對方是如何動作,怎麽就會就讓他這一劍落空了呢?

葉英近乎就是憑空消失在葉孤城面前。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眼睛有的時候也會受到欺騙。葉孤城屏息凝神,雙目微闔,開始細細感受周遭的變化,找尋葉英的蹤影。

忽然,葉孤城手腕一轉,挽出一個極為幹凈利落的劍花。他的周身恍若凝聚起了看不見的氣旋,連風都要為之讓步三分。落葉成繭,隨著那氣旋飛轉。只是這看似柔弱的枯葉,所過之處卻在地上留下了道道白痕。

那不是氣旋,而是葉孤城的劍氣。

倏忽,這迫人的劍氣從中自己破開,卷起颶風,近乎讓人睜不開眼。而葉孤城,正是自那葉繭之中破出,一劍直取身前六寸之地。

他,是一柄劍——毫無疑問,葉孤城便是一冰劍。

在這一刻,葉孤城將自己化作傷人之兵,以此身為利刃,直向葉英所在之地刺來。

這是葉孤城最新領悟的一招,如果說他的天外飛仙劍法是天邊縹緲的雲,那麽這一招便是帶著天下唯我的霸氣,無端讓人跪拜,也只能臣服。

葉孤城是最鋒利的刃,也是最堅固的盾防。夙願達成沒有消磨他心中的戰意,因為葉孤城始終都明白,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既然奪得了這天下,那麽除卻白雲城,這天下也成了他的責任。

這一劍,便是葉孤城的心中所思所求!

葉英的身影倏忽出現,就在葉孤城刺來的地方。葉孤城雙眸一瞇,手下半點不留情。而葉英居然也沒有躲,就那樣在原地站著,嘴角甚至還隱約有平和而淡然的笑容。

葉且歌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叫被她壓在了喉嚨之中。葉孤城也皺了皺眉頭,他只是想要給葉英一個下馬威,卻也沒有想真的傷了葉英——畢竟,葉孤城明白,若是真的傷了這人,難過的還是自家妹妹。

只是那本就是極為霸道的一劍,葉孤城哪怕如今收勢,也恐怕來不及了。

長劍快如疾風,哪裏還容得在場幾人猶疑。在葉孤城的漸漸抵至葉英胸口的時候,他甚至還能感受到劍刃挑破衣物的觸覺。

然而下一刻,葉孤城和葉且歌便眼睜睜的看和葉英的身影如同青煙一樣倏忽潰散,在葉孤城抽回這一劍的時候,他的身體便又凝實。

這不是和玉羅剎一樣的功法,玉羅剎的功法雖然能夠隱沒身形,但是不可能做到被刀刃所穿還安然無恙。葉孤城方才那一劍分明已經刺穿了葉英的身體,如今他卻好好的站在那裏,唯有衣上的破口讓葉孤城確定,方才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你的劍呢?”沒有糾纏於方才看到的奇景,葉孤城只是冷聲道。

葉英緩緩頷首,手邊焰歸倏忽騰起,數十斤的長劍穩穩懸在空中,就宛若神技一般。只是焰歸並沒有刺向葉孤城,而是以保護的姿勢懸在葉英頭頂。葉英看向葉孤城,平靜道:“藏劍劍法由四季與西湖之景領悟而出,皆托自然所化。如今何止這一柄焰歸,周遭這一草一木,又哪一樣不是自然之物,又哪一樣……”

葉孤城只覺眼前一片光華,金光驟起,耳畔是葉英的聲音,仿佛很遠,又仿佛近在咫尺“又哪一樣不是我的劍呢?”

葉且歌只見自家師父長袖一拂,方才倒地的銀杏樹倏忽又豎起,非但如此,剛剛分明被葉孤城破成兩半的樹木在頃刻之間又完好無損,連一絲裂縫也無。

而葉孤城,他只覺得那些兜頭向他罩下的尋常銀杏葉子和葉英往日的心劍也無甚差別,他需要拼盡全力方才能在它們的籠罩之下撕開一條口子,擺脫它們的桎梏。只是一番折騰,葉英只是胸前有一道破口,葉孤城卻是滿身都是被劍氣所傷的細碎傷痕了。

這便是葉英的突破。他本就是踏碎虛空而來,於武道一途堪稱極致,再無可以突破的餘地。而一念一齊,一取一舍之間,他堪破紅塵心障,終歸踏上另一條從未有人踏上果的道路。

葉英無意與天相鬥,得萬千壽數,也終歸有他眷戀之人,故而無法求成仙大道。可是他知道,自己所求的,只是和他的且歌一道走下去,一直陪她看晨曦朝暮,也有能力護她周全,伴她左右。

——這樣,就已經足夠。

在葉孤城盡力破開那圈落葉的時候,葉英和葉且歌淺淺相望,兩人的目光交匯,只是剎那,卻已經交換了彼此的溫度。

而後,葉且歌奔向了落地的葉孤城,小心的避開他身上的細碎傷口,卻是伸手緊緊的將人擁住。

“哥哥!”小姑娘還散亂著一頭長發,毛絨絨在蹭在葉孤城的胸口。

葉孤城只覺得懷中一暖,不由得伸手將人抱住。

這一刻,葉孤城驟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還踩在小木凳上的時候,便是這樣擁著那孩子入懷。大抵,是從那以後有了血脈至親,他才知道溫暖是何物的吧。

眉眼驟然酸澀,葉且歌感受到兄長的顫抖。她有很多話想對葉孤城說,末了卻只撒嬌也似的問了一句:“哥哥,我睡了許久了麽?”

葉孤城揉了揉小姑娘的後腦,低聲道:“不久。”

陽光灑落在三個葉家人身上,他們站在那棵銀杏樹下,任由頭頂的樹葉縫隙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一刻,已經冷了許久的秋日裏,有溫暖漸漸彌生,綿長雋永。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盜文的同學只求一件事,本文還沒有完結,會有長長的番外。番外和正文無法全然分割,要盜請盜全吧。

好了,忽略前面兩句倒胃口的話。

感謝姑娘們一路陪叔寫到了這裏,正文大概完結,後面的事情還是放在番外裏講比較好。

計劃番外如下:

一。關於莊花是怎麽艱難的抱走嘰蘿蘿的:西門巨巨神助攻不解釋。

二。長寧遷都底為何,走近科學帶您解密一代妹控的內心世界。

三。葉家男娃的心事:花滿樓牌知心叔叔上線。

四。葉家女娃的賣萌兩三事:論宮九和玉羅剎是怎麽被萌翻的。

五。論葉長檀小朋友是如何被坑成皇帝的:司空摘星表示他真是欠了他們葉家的。

六。玉羅剎和葉鳶。

還有想看神馬番外的,姑娘們可以點單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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